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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影法师:不知最亲切

2025 年 05 月 17 日

 
今天我想跟大家讨论的题目是“不知最亲切”。禅宗五家建立宗派最晚的是法眼宗,法眼宗的开山祖师是法眼文益。法眼文益是浙江人,俗姓鲁,七岁出家。出家以后各方面都很优秀,不但佛教经论学得好,儒道两家的经典也很深入,而且极善诗文。当时的长老们说他是禅门的(子)游、(子)夏,对他非常赞许。法眼禅师二十岁受完戒以后,不再只满足于教理的学习,也开始跟两位同参一起游方参学,亲近了很多著名禅师。

有一次,他们路过桂琛禅师的道场漳州地藏院,天下大雪,不能前行,于是便暂住休息。地藏桂琛是玄沙师备的弟子,玄沙师备是雪峰义存的弟子,而雪峰义存就是在药山村旁边的鳌山村彻悟的,“鳌山成道”是一个很重要的公案。“南有雪峰,北有赵州”,雪峰义存是那个时代禅宗南北双峰的南峰泰斗。

有一天,大家围着火炉讨论佛法,地藏桂琛禅师就问:“此行何之?”法眼禅师回答:“行脚去。” 桂琛禅师问:“作么生是行脚事?”法眼禅师回答:“不知。”然后,桂琛禅师说:“不知最亲切。”

等到天晴了,这几个人还是想离开,继续游方。桂琛禅师把他们送到门口,指着庭前的一块石头问:“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法眼禅师回答:“在心内。” 桂琛禅师就讲:“行脚人著甚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这话说得非常对症,还很刺激。法眼禅师本来极其聪明,讨论起经论来对答如流,但这下子他却很尴尬,没词了,于是他放下行囊,老老实实地留下来,跟着桂琛禅师参学。

一个多月下来,法眼禅师每天向桂琛禅师呈述自己的见解,讲说种种道理,桂琛禅师总说:“佛法不恁么。”佛法不是这么回事。法眼禅师学的一肚子佛法,在老和尚这儿全都被否定了。最后,法眼禅师非常绝望,说:“某甲词穷理绝也!”这时候桂琛禅师说:“若论佛法,一切现成!”法眼禅师一听,当下彻悟,完成了由凡到圣的生命超越。

这则公案非常著名,我们来体会一下其中的智慧。祖师讲“不知最亲切”,那么我们要体会,跟什么最亲切?赵州和尚讲:“老僧但依本分事接人。”赵州和尚如此,所有禅师都是如此。令学人当下契入自己的本心,启发禅机,透彻禅关,这是所有祖师问答的宗旨。“不知最亲切”,也就是说,“不知”的这种态度、这种用心、这种智慧,离禅、离本心最近。

“若论佛法,一切现成”,因为我们每个人佛性本具。六祖大师讲得好:“菩提自性,本自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只是由于我们对此认识不够、体会不够、承担不够,无法让它成为我们生命的现实,所以总是向外寻找生命的寄托。一切佛法,都是为了发明我们本有的佛性,但是执著于学来的佛法知识,就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如果向外有一法,那都是外道见解、心外求法,都是错会佛法。
法眼禅师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他七岁出家,各方面都很优秀,又经过十几年的参学,才有了这样奇妙的契悟过程。这则公案流传到今天,一直启发着不同时代的学人,“不知最亲切”,也成为禅门流传得非常广的一句禅语。

“知”之一字

古人对“知”讨论得非常多。比如神会禅师讲:“知之一字,众妙之门。”为什么呢?因为“佛者觉也”,佛陀把自己本有的、纯粹的觉性,也就是知觉的品质和能力打开了,成就了一切种智,所以叫“众妙之门”。

但是,黄龙死心禅师、高峰原妙禅师等后来也有回应:“知之一字,众祸之门。”祖师们看起来经常相互唱反调,你这样说,他偏要那样说。但我们要明白,佛法就是治病的药,可人们往往会执药成病,这几乎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祖师们就是在遣除我们这方面的执著。

如果我们以分别心去知,求多知,执著于知,就会产生能知、所知的二边对待,这就是我们生命最根本的执著。以此为基础,我们的分别心就建立了一个无限复杂的树状结构,所知里就有法、非法,有善法、恶法,有精神现象、物质现象等等,那就多了。

科学就是在这个范围里研究。世界太复杂了,分科才好认识,所以才叫科学。但是,如果我们沿着生命中这个根深蒂固的分别习性,往前探求,那都是在妄知妄觉中,与我们的觉性不相应,所以祖师干脆就明确讲:“知之一字,众祸之门。”

我们凡夫的知觉是妄知妄觉,虽然真心在里面,但是它被无明障蔽了,变成了有能知所知、有善有恶的分别心,也形成了外在分别的世界。我们在其中不断地寻找,只会越找越远。因此,一切的知识,包括佛法知识,我们当下把它彻底斩断,不再向外探求,这样才能回归真心。以思惟心忆持种种法义,因蔓不断,本有的光明不能开显,古人叫“扯葛藤”。只有把它斩断,这时候心才能够迅速回归。

大家体会一下,当我们住在所知的事情上,我们的心就会向外缘虑、思惟,妄想相续不断,一个信息接着一个信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这时,如果我们能够了知所有的“知”都有认知的局限性,直接反观我们“不知”的,就能当下把妄知连根斩断。因为“知”可思惟,“不知”不可思惟,不思惟所以心能回归本源,一路还家。这是修行的一个诀窍。

“不知”不仅是我们禅宗祖师的智慧,而且整个中国文化都与此有关,可以说,“不知”是中华心性智慧极亲切的一大法门。

“知”的误区

现在是一个知识、信息爆炸的时代,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多知”的时代。我本人是学地震专业的,记得大学毕业前,跟一位来自常德的同学一起去南宁盆地实习。我们骑着自行车围着南宁市去了解地质断层,考察南宁盆地的地震活跃情况。有一天,我们在一个乡政府门口买了碗面条吃,当时很多人就围着我们聊天。他们听说我们是学地震专业,来做地震调查的,都觉得很有意思。

其中有一位干部模样的人,一听说地震,就开始在那儿大谈地震是怎么形成的,什么岩浆运动、板块运动等等。我们俩在那儿反而一言不发,像两个完全不懂地震知识的人一样。为什么呢?因为学地震专业的人,他知道这些都是学术知识、一家之言,都是假说。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呢?还要不断地研究。反正到目前为止,人类还不能准确地了解地震的本质,还无法提前较长时间准确地预报地震。

说起地震,作为这个专业的大学生,是不敢轻下断言的,但是了解地震常识的这位干部,却可以滔滔不绝地讲。对他来说,这些常识就是确定的知识,就是真理。此刻,他像是地震专家,而我俩却像是门外汉。

这件事给我带来了很多思考。当一个非专业人士把他了解的专业问题当作确定的知识甚至真理,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个知识,这时他可能不光把这些知识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以此建立他的人生经验,乃至于价值观。可是,对于专业人士来讲,这些知识都有待进一步研究,未必如此确定。从这里,也可以体会“知”与“不知”的关系。

这是一个知识极易获取的时代,网络上到处都是,一百度全有了。一有新的科学发现,比如暗物质、量子物理等等,马上全球的人都在讨论。但事实上,大家是物理学家吗?到底物理学家发现了什么,通过一两篇科普文章、几条新闻,大家能准确全面地了解吗?不能。可是总在浪费时间讨论。

以我对科学的了解,其实科学是不下结论的,所有的结论都有它的两面性,都有待于继续研究。可能刚刚以科普的形式编到教科书里不久,第一线的研究又变了,甚至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又比如,大家热议的某个问题,权威专家之间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结论。为了能及时掌握信息,跟上形势,很多人把自己搞得像国家总理一样忙碌,半夜还在刷朋友圈、刷微博,最后淹没在各种资讯中,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平时我们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不正确或不准确的知识,我们用意识牢牢地抓着它们,佛教称之为“法尘影像”。这一个个的概念,成了我们生命的负担,使本有的智慧得不到显现。所以,我们要意识到自己对很多知识真的不知道。

为了今天的课程,我在大学同学圈子里去了解和讨论科技前沿知识,他们现在都是专家,甚至博导。但讨论来讨论去,我发觉事实上任何一个专业的人,当他讨论隔壁专业的问题时,所了解的都是科普级的知识,离一线的学术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某位专家的研究报告,是为给他提供研究资金的某个财团服务的,还是出自纯粹的学术信仰?他所引用的那些知识和实验数据,是不是真实的?如果你不是一位本专业的、前沿的、同等学术水准的专家,你真的没法考证。既然如此,我们天天去关心这些问题,不是纯粹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吗?

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经常会在这类问题上浪费时间。比如很多人问我“量子物理与佛教的关系”,我说我不懂,而且我也不认为佛教可以跟任何科学简单对接,我觉得大家都不具备这个条件,为什么?佛陀是打开了一切种智的觉悟者,是纯粹真理的表达者,但科学都是探索阶段的相对真理,所以不能简单类比或对接。如果非要放到一起,只能说佛法可以指引各个学科的发展。

今年夏天我们搞了两期禅修班,参与者都是心理咨询师。其中有一支河北的心理学家团队,里边有位心理咨询师跟我讲,他接待的来访者八成来自于两个环境:一类是学佛学出问题来的,另一类就是过度关注量子物理等前沿科学知识而出问题的。这很值得我们去体会。当一个复杂的学术问题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你没有准确地了解它,还老是上网纠缠在这类问题里,最后可能只能去找心理医生。

老子讲得很清楚:“知不知,上;不知知,病。”他还说:“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什么意思呢?你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这就是智慧;明明你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知道,那就是有病。当你以病为病的时候,是安全的;但当你有病,还不知那是病时,就是人生的陷阱。孔子也讲过类似的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不知”这个智慧,是通儒释道的,是我们的家学。所以,在事业、生活、交友和修行中,你随时都要如此观照。你要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要学会修减法。对于你的事业,包括生活、交友,都要把精力限定在有意义的、自己能认知的层面,把时间真正留给你自己,让生命成长,因为我们才是自己世界唯一的主人。

从知回归到不知

回到佛法修行这个问题上。在北京参学,不像在我们药山,因为药山在农村,平时也没什么人,祖师的经教就是我们主要依止的对象。可是在北京,可能你会遇到很多教派的善知识都来弘法。各个教派和法门都很好,但你不可能都学。你要学会取舍,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这时你要用“知”,去选择法门;同时你也要用“不知”,去规避那些无谓的消耗,在能令自己真正受益的法门上投入精力。

对于佛法学修,包括生活禅的学修,它是一个由无知到多知,由多知到不知的过程。对于初学的人,开始可以广泛地学,不断地听课,不断地阅读经教,不断地参学。当你了解一段时间后,你就要看看哪些跟你有缘,更适合你,哪些暂时还不适合,是太深了,还是暂时不相应。这些你都要研究,然后不断地回归。最后,由全面地了解到精要的受持。

对于佛法精要,我们老和尚也提得很多,比如《禅宗七经》《在家教徒必读经典》,还有黄明尧老师现在正在编的《正法眼藏丛书》。这些都是我们栖心的地方。把心从复杂的生活中收回来,栖心在圣教上、经典上成长。尤其要集中在那些对于自己来说既喜欢又有难度的经典,像《楞严经》《金刚经》等,它们与我们非常有缘,同时又极其精深,难以企及。这时,就要咬定牙关去面对它,你要知道你“不知”的地方,然后带着“不知”,去参考古德注解,去学习、思考、请教。经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一二十年,从基础修行往深度修行突破。

往深了学,不是越学越多,而是越学越精、越学越少。老子讲:“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当你学到很多佛法知识以后,要深度消化它,做清空的工作,用学到的智慧,不断地破除内心的种种邪见。我们不能牢牢抓着因社会环境、生活经验、学校教育形成的固有观念一成不变,同时还不断地上网吸收各种知识,另外一面又抓着佛法紧紧不放。这样身心的分裂就开始了!本来佛陀是大医王,什么病都能治,结果学了佛法不会运用,反而整出病来了,需要找心理医生。这真是冤枉了佛法!

我们要拿佛法来修自己的心,治自己的病,怎么做呢?做清空的工作,修减法。六祖大师讲:“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但自见已过,与道即相当。”多亲切啊!这样学禅一点儿都不难。就用佛法这面镜子天天照自己,读经典的时候把自己就想象成其中的病佛,而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人主见多、知识多、妄想多,成佛难了。佛陀刚成道的时候讲:“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颠倒执著而不证得,若离妄想颠倒执著,则一切智、无师智、自然智,当下现前。”可见,六祖大师跟佛陀讲的完全一致。修道的过程就是要清空我们的种种知见、思惟、执著,也就是清空我们的聪明——知。

祖师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一位亮座主,善于讲解经论,后来他去参马祖,马祖就问:“听说座主大讲得经论?”亮座主就说:“不敢。”马祖就问:“你用什么讲经啊?”亮座主说:“用心讲。”马祖说:“你用心讲,‘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怎么能讲经呢?”亮座主一听,反问道:“心不能讲,难道虚空能讲?”马祖说:“却是虚空讲得。”亮座主一看话不投机,掉头就走。快到门口时,马祖突然喊:“座主!”亮座主一回头,马祖盯着他的眼睛问:“是什么?!”一句话,亮座主当下分别心顿断,意识心土崩瓦解,豁然大悟,马上回来顶礼。后来,他把弟子都遣散了,说我以前自认为讲经论没人能比得了,今天被马大师一问,直得冰消瓦解。这是真正的心空了,所讲所学这时候才发挥了它的价值。

对于“不知”的智慧,祖师们反复提唱。有位出家师父问沩山禅师:“如何是道?”沩山禅师回答:“无心是道。”这位师父又说:“某甲不会。”沩山禅师对他讲:“会取不会底好。”要去体取那个不会的。

首先,“无心是道”,因为众生本具佛性。但是我们老抓着各种知识,不断地分别、判断、思惟,这都是以无明为前提的凡夫的心理机制,只有把它彻底清空,让我们的妄心止息,才能与道相合。其次,“不会”,就是因为“不会”,知道自己“不会”,所以一切妄念不得现起。希望大家在此仔细体会,这是修行的一个非常平实、非常亲切的门径。

药山一句子

药山惟俨禅师有一句非常重要的禅语,叫“我有一句子,未曾向人说”。这句禅语,启发了无数学人。赵州和尚至少两次去过药山,到了晚年一百多岁的时候,当他讲到自己在药山参学的经历时说:“老僧初到药山时,得一句子,直至如今齁齁地饱。”药山的一句子,令他终生受用不尽。药山的公案里面,有很多“僧问”,“僧”是谁,不知道,也许有一个就是赵州。但药山禅师说:“我有一句子,未曾向人说。”这一句到底是什么呢?他从来没对人说过。

药山禅师有很多经典的禅语、公案,是后世学人参禅的诀窍,比如“思量个不思量底”,思惟那个不思惟的。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聪明,都是用思惟去学知识、学方法,然后顺着思惟不断向外探寻,但这时候我们打一个回光返照,那个思惟的主体是什么呢?思惟是心的作用,心的能力,那么心的主体是什么呢?这时候我们就用这个能思惟的心,反观思惟的主体,“思量个不思量底”。这很亲切,可以作为口诀用一辈子,它也是曹洞宗的核心用功法门。

已经说到这么亲切了,但是药山禅师还觉得不够慈悲,他又说:“我有一句子,未曾向人说。”我最重要的那一句没有说!这一句太让人着迷了。你想想看,你要是知道了那一句,不就成佛有余了吗?就可以成为药山的门人,入药山的法堂了。那一句是什么?(停顿片刻)这个可没有答案。但是这一句要是不懂,等于没有见到药山禅师。

后来,由药山的一句子,还发展出一个小的禅宗宗派,叫“一句智教宗”。我在药山也提倡,要参药山一句子。到底这一句是什么?(师父笑)对,放在心里!

怎么参?首先,要明白“不知最亲切”,你要知道自己对这一句不知道。你千万不要说,法师我知道了!你会吓跑我。我这人也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我赶紧跑。你肯定不知道,谁说知道是谁错了!其次,你要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弄明白。就在不知道的这个地方,把你的生命都放在这儿参!让生命成长。这时候所有的辛苦、劳累、压力,都可以在这儿“死掉”。这是一句可以救这个时代病的药,是祖师留给我们的妙药。把心放在这儿,来体会。

夹山的信

药山禅师有很多弟子,其中一生经历最传奇的就是船子德诚禅师,他和云岩、道吾是师兄弟。船子和尚交代他俩,今后为他推荐一位伶俐的座主,由他来启发开悟,以报答师恩。后来,船子和尚就离开药山,沿江而下,到上海郊区的华亭,以摆渡为务,时间长达三十年。而道吾禅师也一直没有忘记船子和尚之托,前后竟用了三十年帮他寻找法嗣。终于有一天,道吾禅师行脚到镇江,正好遇到善会禅师上堂示众,于是他指点善会参访船子和尚,随后师徒之间上演了一出著名的启发开悟的公案,最后船子和尚甚至在江上覆船没水而逝,以绝善会禅师疑虑。悟后,善会禅师沿流而上,回到了湖南,在离药山不远的石门夹山住持。

那时,临济禅师有一位重要的弟子,也是他的侍者,叫洛浦元安。洛浦聪明伶俐,他开悟以后,临济很赏识,说:“临济门下一只箭,谁敢当锋?”但是洛浦并没有透彻,到了临济晚年,也没有机缘再点化他做最后的突破,后来他就离开临济,去南方参学。当时临济禅师讲:“临济门下有个赤梢鲤鱼,摇头摆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谁家韲瓮里淹杀?”临济祖师说不知道他会被哪位大禅师真正地点拨悟彻,真正地收编。

洛浦禅师在江南转了一大圈,没有遇到对手。后来听说善会禅师在夹山住持,声名远播,就前去参学。他的参学很特殊,也不去见,就在夹山对面的山上搭了个茅棚,摆开了擂台,一摆就是一年。怎么办呢?后来善会禅师就写了封信,让门人给他送过去。结果洛浦把信接过来,往屁股下一坐,又跟那位师父要。那位师父懵了,不知道怎么应对。结果他抬起手来,就把那位师父给打了一顿,说你回去跟老和尚禀报吧!送信的师父回去报告,善会禅师说,如果他不看信,这辈子没人救得了他了;如果看了信,三天内必来见我。善会禅师说,你们盯着他,等他一下山,就把他的茅棚给烧了。

洛浦禅师果然看了信,不然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看来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把他给考住了。于是他就离开了茅棚,来拜访善会禅师。结果还没等进门,一看后边,棚子起火了,被断了后路。

到了法堂里面,洛浦禅师叉手一站,也不问,还是一种挑战的姿态,气氛很紧张。大禅师就是有手眼,善会禅师振威喝道:“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洛浦禅师一看,这回遇到大家了,便说:“自远趋风,请师一接。”善会禅师说:“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洛浦禅师大喝一声来回应。善会禅师说:“住!住!且莫草草忽忽。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阇黎,争教无舌人解语?”善会禅师这话很厉害啊,当下就把洛浦禅师给问住了。《五灯会元》里记载:“师伫思”。这一思惟就错了嘛!善会禅师抬手就打,打得他是心服口服,于是,洛浦禅师就住了下来,依善会禅师参学。

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善会禅师那封信,究竟写的是什么?以洛浦禅师的态度,他肯定不会带着那封信去见善会禅师,他看完之后,也有可能撕掉了,即使没有撕掉,肯定也被烧掉了。这封信显然没有传下来,在《五灯会元》等经典里也找不到。但是这封信很重要,它启发了洛浦禅师的智慧,我希望大家一起来研究它,把它搞清楚。

在不知中成长

现在我们有“药山一句子”和“善会禅师的信”这两个课题,这两个课题也是同一件事。要想搞清楚它,肯定不能用思惟的方式,因为你没法查,没得想。那你说,我能弄明白吗?能弄明白呀!因为我们佛性本具,每个人都有资格、有潜质弄明白,而且还不需要你学很多经论。你只需要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不断地体会,而且是越不用力越好。

从中选一个公案参,千万不要动脑筋想答案!你所有的聪明都用不上,所学的佛法知识都用不上。不管是吃饭、上班、坐车、走路,还是在禅堂打坐,你都要时时处处去体会,“到底药山禅师未说的那一句是什么?如何是药山一句子?”“善会禅师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呢?”以此来体会什么是“不知”,就在不知中让我们的生命成长。
 
明影法师讲于2016年12月10日
(2020年9月,发表于赵州生活禅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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