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山寺

明影法师普门品第三讲：观世音菩萨是如何修成的

2025 年 05 月 01 日

了解了观世音菩萨是如何修成的，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按照这样修行，也会达到和观音菩萨一样的境界。

以经解经，是最直接、最重要的解经方法。因为不同的经典，风格不同，侧重点不同，说法方式也不同，在一部经典当中简要说的，可能在另一部经典当中就会详细阐释。《法华经·安乐行品》里讲的参禅法门，也是观世音菩萨成就的法门，《楞严经·观世音菩萨耳根圆通品》里面讲得更清晰。

下面，我依据这品经作一个解释。

尔时，观世音菩萨即从座起，顶礼佛足而白佛言：“世尊，忆念我昔无数恒河沙劫，于时有佛出现于世，名观世音。我于彼佛发菩提心。彼佛教我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初于闻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渐增，闻、所闻尽，尽闻不住。觉、所觉空，空觉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世尊，由我供养观音如来，蒙彼如来授我如幻、闻熏、闻修金刚三昧，与佛如来同慈力故，令我身成三十二应，入诸国土。”

这一节经文说的是，观世音菩萨在释迦佛前讲述自己是如何修行的，是什么时候、依据什么样的法门，经历了哪些阶段，成就了如此广大的生命境界。

“尔时，观世音菩萨即从座起，顶礼佛足而白佛言”，在诸多菩萨面前，观音菩萨从座而起给佛顶礼，回答她是如何获得的圆通境界。
“世尊，忆念我昔无数恒河沙劫，于时有佛出现于世，名观世音”，观世音菩萨是在过去观世音如来面前修行的。距今有多久呢？无数恒河沙劫。一小劫是一千多万年，还不说中劫、大劫，可见佛教的时间观念是非常漫长、非常庞大的。那么有多少劫呢？无数恒河沙。恒河是印度大陆最大的河流，是印度人的圣河，沙子非常细非常多，所以恒河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结果是“无数恒河沙劫”，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能力，超出了现代文明对于宇宙、对于地球历史的认知范围。这就是佛教的世界观，在无限遥远的过去，有一个世界，这世界有佛，叫作观世音如来。

“我于彼佛发菩提心”，观世音菩萨在观世音如来面前发菩提心，这个菩提心即是胜义菩提心，是证入空性之后的真实的菩提心，而不是我们凡夫在因地学修的世俗菩提心、行愿菩提心。

“彼佛教我从闻、思、修，入三摩地”，观世音如来教育、指导观世音菩萨，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先讲什么是三摩地。在基础教理里面，三摩地的基本内涵是禅定，但是此时的三摩地不是经论里面尤其小乘经论里讲的禅定境界，而是解脱成就、智慧成就的内涵，也就是证入真如三昧、法华三昧、首楞严三昧，证入佛之知见的法义。怎么证入呢？从闻思修三个方面证入。闻思修什么？般若智慧。听闻般若智慧，经过思维、消化和辨析，建立正见，然后深入实践，破除了理性的束缚，破除了现象界的束缚，破除了对于解脱境界、无相界的束缚，才能够证入三摩地，通达佛智。所以，整个佛法是以般若智慧为核心的，从对般若的学习、听闻、阅读，到研究、思维、消化，内心辨析，建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修行的观念，再深入止观实践——由基础止观到深入参禅，最后证入佛智。这是修行的基本次第。

那么，观音菩萨在修证时用的什么法门呢？她用的是耳根圆通的法门，就是反闻闻自性，通过观音声，然后反闻自性。这个如何用功呢？这是一个难题，很多人对此感兴趣，这里不妨多讲一讲。

我们眼睛看东西有动有静，耳朵听声音都是流动的声音。我们眼睛看东西，看前不能看后，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耳朵都可以听到。在我们的六根当中，耳朵听的能力（耳根）、口说的能力（舌根）和思维忆念的能力（意根），这三根相对于眼睛看（眼根）、鼻子嗅（鼻根）、身体触（身根），要更聪明、更锐利。观世音菩萨闻思修，闻是用耳朵闻，思是用意识思，讲说谈论佛法是用口，这都用的上。

怎么能够反闻闻自性呢？反闻闻自性即是反观观自心。比如说我们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口念，耳朵听，心里面还要忆念。其实，持诵圣号、持诵经咒的修行方式是非常重要的，把三个最锐利的工具都用上了。念诵之时，我们就可以提出问题：耳朵听到了声音，那么能听的是什么？能念的是什么？当然，能听的、能念的就是我们的心，那么能听、能念的心的体性是什么？直接来反思。

反闻闻自性和反观观自心是一种修法。用耳根听的时候，不要让意识心起来，把我们的意识心凝住，不跟着声音跑。我们听声音是这样的，比如我们念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念的声音跟听的能力一接触，产生第一念的听觉，那是刹那升起的，而且极其快速，一发生就结束了。然后，它有一系列的处理，这个处理的过程叫五俱意识。为什么我一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你就知道我在念什么，因为你有了一系列的处理，中间还有贪、嗔、痴、慢的烦恼跟着运作，所以喜欢念佛的人一听念观世音菩萨就高兴，对佛教有反感的人则不然，这个处理过程很复杂，不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由思维比较，进而产生认知，一听马上就有一系列的反应，这是五俱意识和烦恼共同作用，给了我们这样的印象。因此我们知道的时候，实际上经过了非常多的处理，所以我们现在正用的思维心和觉知心都很滞后，很迟钝。

所谓反闻闻自性、反观观自心，并不容易，它的要点是不随着声音起心动念。如何把我们的意识心凝住？用“能念的是什么？”这个疑问的状态，把思维心凝住。听到声音，但不起思维，久而久之，我们思维分别的惯性力量就会越来越弱。意识思维心之所以相续不断，是因为我们不断地分别取舍，总在加强它的惯性力量。把参禅的功夫用好，不断地把思维心凝住、停住，要活泼泼地停住，不能离开思维的状态，就在思维心的活跃中把分别取舍的心念凝住，这是参禅的要诀。

一路深入下去，当人的意识心越来越调伏，直到有一天，强大的思维惯性就会轰然坍塌。只要我们功夫做得足够好，足够久，当思维惯性被极大缓解以后，在一个条件成熟的时候，就会实现对思维的超越，这就是“初入闻中，入流、亡所”。

所谓入流，就是入圣者之流。思维心的解构，理性的超越，是凡圣的分水岭。为什么？因为理性被解构了，思维心被解除了，那么意识层面的自我意识，也就是分别我执就断了。对于禅宗来说，因为我们是大乘法，是直入大乘的法门，所以分别我法二执轰然瓦解，就能进入圣者之流。

进入圣者之流，就能“亡所”，也就是不再执取外部的世界。我们现在的身体和世界、主观和客观一直在互动，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对外边的色、声、香、味、触、法，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根与尘。通过参禅把意识心凝住，最后实现根尘脱落，心不再往外求，就能念念地回归自心。《金刚经》讲：“不入色、声、香、味、触、法，是名须陀洹。”须陀洹果就是这个境界，放下了外部世界，放下了外尘，回归了自心，这是由凡转圣的第一步，但接下来的功课还有很多。

“所入既寂”，当思维心已经顿断，进入了圣者之流，外部世界就会自然寂静。

“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不再有动，也不再有静。我们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事物是无常的，无常有迅速的变化，也有缓慢的变化。对于无常来说，我们的耳朵是很厉害的，听到的声音都是流动的，没有静止的声音。但是，我们看到的东西会有静止的，这说明眼睛很迟钝，它那个延迟的力量很强。所以我们会看到相对静止的事物，但静止跟运动都是因为比较产生的。比如我手上拿的这个金刚杵，桌上的经书是不动的，但这个金刚杵是移动的。大家看起始的时候，同一个时间，金刚杵是静止的，经书也是静止的。移动金刚杵到这个位置，这一刻经书没有动，金刚杵动了，我们说相对于桌子、相对于地球，金刚杵是动的，经书是不动的。但是，大家忽略了一个问题，当金刚杵移动的时候，空间变了，时间也在变，在这个过程中，这本经书只有时间一个变量。站在变动的角度来讲，两者只是变的维度不同而已。

认识静和动的是我们的心，其实是它做了前后的比较和处理，才有了动静二相。如果我们的意识心不再缘虑，不再前后对比，那么动静都不成立。就好比这个金刚杵，我由竖着拿到水平拿，如果拍成电影，一秒钟24个静止的胶片连贯播放，就能够看到这个旋转的动作。静止的图片，为什么会显得跟真实的运动一样呢？就是因为我们的眼睛有延迟，眼睛有前后的记忆，分别这个前后记忆的，就是我们的意识心。参禅深入之后，就能把这个五俱意识凝住，这时就不会再有前后对比，不再有动静的感受，所谓“动静二相，了然不生”。

功夫还要继续深入，还要包括我们的声音，因为声音很锐利，“如是渐增，闻、所闻尽”，也就是能听与所听的这种对待也消失了。动静二相是眼睛看的，“动静二相，了然不生”，虽然关于动静的印象没有了，但是还有动静的现象，世界也还在。“闻所闻尽，尽闻不住”，是说能听与所听的相对状态结束以后，对于那种纯粹寂静的状态，也不能执取和住着。

当能听与所听一旦超越，世界就消失了，但是还有觉知，这时恰恰人的觉知会无限广大，觉知的经验也会更加清晰明了。刚刚觉悟的人还有能觉和所觉，对所觉悟的境界，也还有微细的能所。这里面有一个根本的识心，始终都是它，就是“能”与“所”：我们与世界，能听的能力和所听的声音……都是对待的。因为在我们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心念的起伏，都有能思、所思，能忆念、所忆念，生灭的心总是有相似的能所。可以说，重重无尽的能所构成了我们的世界，破除识心的时候，把妄心凝住，就是把住意识心来用功，由粗到细，层层深入，转化这个能所的心念。这就是转识成智的过程。

“觉、所觉空，空觉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世界消失了，光剩下觉知心，这时的觉知心还有微细的能所，所以只有“觉、所觉空”，才能够“空觉极圆”。虽然此时觉性无限的广大、无限的清净，但是还有空的境界，也还有极微细的能所，所以要“空、所空灭”，才能彻底息灭我们的生灭心。把生灭心，把我们的意识心完全放下了，转化了，“生灭既灭，寂灭现前”，这时才是证入真性。

“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这是证入真性以后的境界，既超越了我们世界的存在，又超越了阿罗汉出世间的存在，彻底超越则“十方圆明”，整个世界变成我们清净圆明的本心境界、纯粹的觉性，有时也称为大觉朗然。有了这个境界，这叫根本智，证入了真心。

证入真心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呢？“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证入真心之后，就能获得两种殊胜的智慧。“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一是与所有的佛同一妙心，同一智慧，所谓“一切如来一法身，真如平等无分别”，谁成佛也都是一样的，因为佛是究竟智慧，不可能会有不同。在这个世界什么才能够被百分之百地重复？就是成佛的境界，成佛的本心境界才能被百分之百地重复，绝对没有半分毫的差异，这是决定的指标，是硬指标。在本心上完全一样，所有佛一样，我们也一样，只是我们还没有发明，那么观音菩萨发明了，她就跟佛一样，既能“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也能“与佛如来同一慈力”，跟佛的慈悲力也是同等的。

“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同时，观音菩萨不舍众生，与所有的众生同生同死，她连通了我们众生界和诸佛所住的清净的觉悟境界，同时具备这两方面的智慧。观音菩萨的境界就是这样的广大！

“世尊，由我供养观音如来，蒙彼如来授我如幻、闻熏、闻修金刚三昧，与佛如来同慈力故，令我身成三十二应，入诸国土。”观世音菩萨继续对释迦牟尼佛讲，自己修的是如幻、闻熏、闻修金刚三昧——观一切法如幻，再以耳根来参悟，令意识不动，层层深入，然后证入金刚心，也就是证入我们的本心，与十方诸佛同一体性。

智慧成就了，慈悲心自然开发，因为慈悲心是以智慧心为前提的。这时悲智同体，所以“与佛如来同慈力故”，跟所有的佛同一慈力，尽未来际利益众生。怎么利益呢？“令我身成三十二应”，能够以三十二种身份，为众生讲法。“入诸国土”，到无限的国土当中利益众生，这是观世音菩萨修成后的境界。

上篇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