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影师开示明影法师:不即不离见禅心——《六祖坛经》中的修行智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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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影法师:不即不离见禅心——《六祖坛经》中的修行智慧(2)

2025 年 05 月 01 日

 
上次我们讲的题目是“但用此心,直了成佛”,重点在“不即”,也就是说“直了成佛”的“此心”,不是我们现在的生灭心——这一点很多人有误解。更关键的是,也不能离开此时此刻的心去见禅心。这是我们学禅最重要的用功处。所以,最近这两次讲座应该连在一起听,才不至于产生误解。上次重点讲“不即”,这次重点讲“不离”——不即不离见禅心。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

我们来看六祖大师怎么讲,六祖大师在《坛经》的“般若品”中讲:“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你看六祖大师讲的“不离”——不离世间。所谓世间就是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称为五蕴世间。五蕴有两个概念:小乘经论中讲的五蕴,主要指我们的身心;大乘讲的五蕴是广五蕴,包含了身、心、世界,所以大乘讲“世间”,其实跟“五蕴”是同一个内涵。

大乘讲“不离世间”,首先是不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去证解脱。小乘则一定是离开世界才好证解脱,因为它的教法是“生证有余涅槃,死入无余涅槃”。就是他在世的时候,如果证了阿罗汉,这时人我执断掉了,但是他还有身体的拖累,这叫“有余涅槃”;只有去世以后,不再投生,这时他才能够彻底地证入“无余涅槃”,断除一切烦恼余习。小乘是离世证解脱。但依据大乘智慧,虽然阿罗汉圣者的分段生死之苦止息了,但是还没有通达究竟实相,还有涅槃与世间的对立,微细心识的生灭还没有破除,还没有出离变异生死。


禅宗所传的是大乘佛法的核心智慧,目标是成佛,是破除一切无明,断尽一切生死,度尽一切众生,所以大乘的成就,一定不能离开世间。六祖说“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这并非在说不能离开社会生活去修行,这样理解是不到位的。小乘圣者要离世证菩提,离开三界证涅槃;而大乘正是要即三界证涅槃,即世间证佛智。

若论佛法本根源,一切众生心里出

世间以什么为核心呢?我们来看看神会禅师与六祖的问答。

神会禅师十三岁以沙弥身份来见六祖大师,他很聪明,与六祖大师对答如流,但是六祖大师很不满意,对他批评杖责,这也是禅宗棒喝的源头。神会禅师几年后外出求戒,又辗转参学,然后回到六祖身边阅藏。阅完藏后他向六祖大师提了六个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这样的:“先佛而后法?先法而后佛?佛法本根源,起从何处出?”这个问题很尖锐。如果先有佛,佛是怎么修成的?如果先有法,法是谁说的?最先的佛和最先的法是哪里来的?这是很经典的难题。

我们来看六祖大师怎么回答:“说即先佛而后法,听即先法而后佛。若论佛法本根源,一切众生心里出。”非但世间,包括佛法,其根源都出自众生的心田。众生心就是我们大家此时此刻的心,它是最现实的存在。六祖大师讲,对于说法的人来说,就是“先佛而后法”,因为只有觉悟的人——佛才能说法;对于听法的人来说,听了法你才能觉悟,所以是“先法而后佛”。

六祖大师一下子就把问题拉到了此时此刻。你不是问我根源问题吗?根源问题不能离开此时此刻去找。那么我对你说,就是我先觉悟,才能给你讲,先成佛然后说法;你听,是你先听了法,才能觉悟。答案就在此时此刻的问答当中,不能离开此时此刻去找佛法,如果离开此时此刻,就是“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这是禅宗说法总的原则。

那么到底佛法的本根源是从哪里来的呢?“一切众生心里出。”佛法的根源就在一切众生的心中。

这一问一答是非常厉害的,我在很早以前看到这一则问答,当时如雷击一般。但是要想真正消化它,能随时随地信受,也并不容易。离开了此时此刻,一切都无从谈起。我们现在说的世界、佛法、释迦牟尼佛、过去诸佛等等,都是此时此刻我们的觉知心在认识、在讲说。当然,不是说离开了我们的认知,那就什么都没有,这又是妄谈。但是我们所说的,显然都离不开我们此时此刻的心。

一切的问题,都出在我们无法认识此时此刻的心这一根本无明上;进一步讲,一切的修行,它的硬指标都是对此时此刻的心的认知程度。这样来建立标准,才能够不失修行的宗旨。

一念心生三界

要想理解《坛经》,最好的注解就是历代祖师的公案语录。我们看看临济禅师怎么说:“尔欲识三界么?不离尔今听法底心地。”要想认识三界,不能离开我们此时此刻听法的觉知心体。“尔一念心贪是欲界,尔一念心嗔是色界,尔一念心痴是无色界。”我们此时此刻的妄念,起伏不停,从前后相续的因果来说,贪心现前就是欲界的根源,嗔心现前就是色界的根源,痴心现前就是无色界的根源;此时此刻的三界,即是我们此时此刻的业识心的具体呈现。这是从两个层面来说。

“是尔屋里家具子。三界不自道‘我是三界’,还是道流目前灵灵地照烛万般、酌度世界底人与三界安名。”所谓三界,全是我们自己生命家园的家具,“三界”可不是三界自己说的,都是我们此时此刻的觉知心,对世界产生种种认识,安立种种名字,显然一切都不能离开我们此时此刻的心地。

讲到这里,现实世界很让人担忧。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科学技术非常昌明的时代,科学家对世界的认识已经到了量子阶段,但是临济禅师这则开示说,这个物质世界,没有一件事情离开了我们的认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心与物的对待永远都是同时存在的。在科学探索中,如果我们不管心,只管物,认识得再深刻,微观精深到中微子也好,宏观观察到多少光年之外的遥远星系也罢,以认识世界究竟真相的目标来说,可谓一开始就错了,因为都没有突破心物这对能所关系的局限。

你认识得再深入,说到底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关系,永远没有机会认识世界真相。不可能说哪一天我们认识了某个微观粒子,突然间就开悟了,找到了本心,见到了世界的本源。这是不可能成立的。而且随着认识的不断发展,如果我们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理,就犯了非常严重的违背科学态度的错误,还不说违背佛法。所以,如果说我们仅仅剩下这样的学问,人类将彻底地迷失,失去生命的主体性。心灵的自由、幸福将成为梦幻泡影。对此,我们要有非常明确的认知。

那么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临济禅师也有讲:“尔但信现今用底,一个事也无。尔一念心生三界,随缘被境分为六尘。”这是一个超越了心物局限的大禅师,以他的生命经验来给我们讲的,但信现在用的此心,如果我们对此心有了真实的了解,则天下无事。古人叫:“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

根尘世界的出现,是由于我们妄心所显,这个妄心并不是局限在我们生命个体的觉知心,而是我们那个无限广大、无限复杂的心识变现的。它分成了“根”——我们的身体、“尘”——外部世界、“识”——我们能感知的妄念心这三大类。根、尘、识这三者的根源都是我们的八识心田。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们应如何处理与世界的关系呢?这包括与自然界和社会人群的关系。总的来说,尽管我们的科技日渐发达,物质相当丰富,但是人与自然、社会的关系,以及人与自己生命的关系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如果站在修行的角度,就是古人常讲的,“迷心逐境,心为物役”。我们如果不去认识心,不能平衡地看待心物关系,只是不断地追逐外境,就必然会导致迷失自心,然后完全被我们自己创造的科技世界所局限。

由于互联网的发展,整个人类七十多亿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每个人都好像面临着海量的信息,永远忙不完的事务。倒退几十年、几百年,心物关系的颠倒,以前的人也有,但是那时科技不发达,认识世界的能力有限,颠倒的程度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我们心与世界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失衡,就是因为我们对心的认识程度,与海量的信息、复杂的环境愈发不能匹配。在这种情况下,经常感到疲惫、压力大,失去快乐,将会成为人类的普遍问题。

其实我们看世界,看日月星辰、遥远星系的电磁波等,都是我们心的作用。但由于我们没有把握心的主体性,只是在境上用功,就加剧了心物关系的颠倒,心与物发生了冲突。如何面对这种冲突呢?最简单的方式有两种,一是逃避、拒绝,二是与这种潮流抗争。但是,我们天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怎么能跟环境相抗衡呢?显然这两种态度,都不正确。

随处作主,立处皆真

面对身外世界的正确态度是什么呢?临济禅师讲,“随处作主,立处皆真。”作为一个开悟的禅师,他能做到在社会生活中,念念都安住在已经打开的本心状态,当下自在把握生命的主体性;但对于我们来说,要做到这一步,显然还不大容易,因为社会是无限复杂的,有强大的向心力。作为一个禅者,应该是随顺因缘,并努力把握自心的主体性;随时随地观察、管理此心,认识此心天然具有的自由性、独立性,培养毁誉不动、心超物外的能力,而不是简单地在形式上逃避、逆反和抗争。

大慧宗杲禅师座下有一位道谦禅师,跟大慧宗杲禅师学禅很多年,修行很认真,但是十几年用功没有突破,非常焦虑。有一次,大慧宗杲禅师让他到长沙去给张浚居士送信。道谦禅师因此更加烦恼,很不情愿去。但是老和尚吩咐了,他又不能违逆,于是就把烦恼跟同参道友说了,其中一位宗元禅师就说,我陪你去吧。在途中,道谦禅师流着眼泪,跟宗元禅师说,自己一生参禅不得力,现在又在路上奔波送信,如何才能开悟啊?宗元禅师就回答说,你不必焦虑,你尽管将诸方参得的、悟得的,圆悟、大慧禅师为你说的,都不要理会。一路上扛行李、找饭吃、住店这些事,我都给你安排好,但有几件事你只能自己做,我帮不了。道谦禅师问,什么事啊?宗元禅师回答,穿衣、吃饭、拉屎、拉尿,驮个死尸在路上走,这些只能靠你自己。他这样一讲,道谦禅师当下就开悟了,于是自己一个人很高兴地去送信,还在张浚府宅住了半年。张浚的母亲修行几十年,天天拜《法华经》,在此期间道谦禅师也启发了她的觉悟。送信回来,还没进寺院,大慧禅师在山门看到他从远处走过来,就说了一句,“这汉和骨头都换了也!”说这个人啊,脱胎换骨了。道谦禅师听到以后,惊出一身冷汗。这就是大慧禅师的智慧高度。大慧禅师曾自己讲:“山僧验人处,不让释迦、达摩。”

道谦禅师编了一本非常重要的禅宗古德言行录,叫《宗门武库》,这本书里对禅宗的修行做了个比喻,就好比一个人被抓到牢房里,想要出去该怎么办呢?给好友写封信,置一桌酒席,请这些狱吏们一起来享用一番,等狱吏们都醉倒了以后,把狱吏的衣服穿上,大摇大摆地走出牢房,这便是禅师解脱束缚的风格。也就是说,面对复杂的因缘,要在智慧上努力突破,直接改变自心的状态。

当然,要想做到在因缘当中处处作主,这绝非易事。神会禅师问六祖:“所用戒何物,定从何处修,慧因何处起,所见不通流?” 六祖回答:“定则定其心,将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见自知深。”也就是说,在因缘当中,我们要尽量地作出取舍,有利于修行的就要坚持,与修行相违的就要舍弃。显然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改变,就悠然解脱了。

达摩祖师讲:“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对于在家的修行人来说,在生活中,从无用的微信朋友圈、各种无聊的APP中退出来,减少外缘,这很有必要。“内心无喘”,讲的是通过基础止观的用功,调伏粗重的烦恼。

即此心透禅心,心心不异

临济禅师这样开示:“道流!尔只今听法者,不是你四大,能用你四大。若能如是见得,便乃去住自由。”我们现在听法的不是这个身体,而是我们当下的心。我们的心不是肉体赋予的,心才是使用身体的主人翁。如果能够发明此心,认识此心,便生死自由。临济禅师又讲:“你欲得识祖佛么?只你面前听法底是。”在哪里认识祖师和诸佛呢?就在我们此时此刻听法的心上来体认。不是到未来去证,“直是现今,不历时节”。就在此时此刻体认,这是学禅人的基本见解,一定要就此时此刻的心来证解脱,当下亲见诸佛。

净慧长老讲:“把握在当下,电光石火顷。”这是生活禅修行的要点,念念把握当下,就在当下见本心。但是,“参须实参,见须实见”,不能错会。很多人就是因为临济禅师这样的开示,错把我们现前生灭不停的觉知心当真心,认为我们只要能够相信自己,就是开悟了。时下这种错误认识非常流行,非常普遍。临济禅师所说的是清净无染的真如心:“所以古人云:‘平常心是道。’大德!觅什么物?现今目前听法无依道人,历历地分明,未曾欠少。”现今听法的、无依无住的、活泼泼的道人,就是我们此时此刻的本心,历历地分明未曾欠少,本来圆满,念念自在。

“尔若欲得与祖佛不别,但如是见,不用疑误。”强调此时此刻我们听法的心的要害,这正是我们打开本心,证取佛智的下手处,要对此有大信心。

但是,未曾欠少的是什么呢?是我们现前的妄念心么?我们看祖师如何开示,下面讲的非常重要,“尔心心不异,名之活祖。心若有异,则性相别;心不异故,即性相不别。”这可以作为检验我们此心的标准。我们现在是念念有异,生灭相续,但是祖师讲,你心心不异,才是活祖师。也就是说,要在我们当下念念相续、念念变化的能觉能知的妄念心中,把那个历历分明、不曾欠少、心心不异的清净本心打开。心如果相异,就是性与相别;心不异故,性与相才不别。这不但是学禅是否开悟的标准,同时也是性相是否圆融的标准。这是境界上的圆融,而不是理论认识上的。理论认识上做不到真正圆融。

就在此时此刻的生灭心中,把那个心心不异的禅心打开。这是学禅的关键,即此心来透禅心。但是,此心很丰富,也非常的深广,整个世界都是此心变现的,要想把它打开,又谈何容易。所以永嘉禅师说:“是则龙女顿成佛,非则善星生陷堕。”差别就是这么大。如果般若学准了,禅宗用对了,畜生道的龙女,八岁便可顿悟成佛,就是这样一个速度。但是如果不对呢,“非则善星生陷堕”。善星比丘是佛陀的侍者,修行很精进,很认真,能指导别人证阿罗汉果。但他错认自己所证的禅定境界就是涅槃,等到最后身体不行的时候,发觉自己没解脱,于是就怀疑佛,诽谤佛,因此生陷地狱。这个问题很关键,在佛陀身边多年的侍者,居然没有准确辨别自己的悟境。也就是说,谁也代替不了我们,只能自己去准确认识,这个很关键,“毫厘有差,天地悬隔”。

不管是对教法的学习,对功夫的运用,还是对修行境界的鉴别,这都是不得了的事情,直接关系到修行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前途,我们一定要认真体会祖师的开示,决不能马马虎虎。

依据三十七道品,见道前的修行有两个原则,重点是以智慧为先导,其次是五根要平衡。以闻思慧为先导的信心——信根,清净的戒行、精进的修行——精进根,正念禅观——念根,散乱的调伏——定根,闻思慧与修所得慧的增上——慧根,这五根要平衡进步。渐渐地有了力量,便能产生信力、精进力、念力、定力、慧力,才能够破无明,证解脱,断执著,开智慧。

对于我们现阶段用功来说,修行此时此刻的心,要把握住关键道品。严格地说,在证空性之前,我们不可能有真正的大乘慈悲心。我们现在的慈悲心,对众生有利,对个人的修养,对于烦恼的转化,对于定心的成就,都是有益的,毫无疑问也是重要的修行内容。但是,它不是解脱的要害。在我们的修行中,般若智慧才是关键。六祖大师讲:“五八六七果因转”,六识和七识是成就智慧的关键,其中,第六意识尤其关键。

如果把我们的修行比喻为牧牛,牛的身体是贪嗔痴烦恼——心所法;牛头就是我们的心王——前五识、第六意识、第七识、第八识。一般人会讲,我执很重要,破了我执就证了圣位,但我执相当于牛脖子,最关键的却是牛鼻子——第六意识,牵住牛鼻子,往哪儿牵都好牵。第六意识才是关键。是什么心让我们离开当下呢?时间、空间都是第六意识心的产物,所以迫使我们离开当下的,就是我们最活跃、最炽盛的思维缘虑心,是它让我们不能安住当下用功。第六意识是一切善恶业造作的发动者。《中论》把我们的身口意三业分成两类,思业和从思所生业,没有意业参与的与五戒相违的身语行为,是不违反戒行的,因为没有意识的造作,是无心的行为。业造作的主体是第六意识,所以解脱的关键也是第六意识。这是牛鼻子,你抓住了这个牛鼻子就把握住了修行的关键。

禅宗南北二宗的宗风特色

下面,我们重温一下禅宗南北二宗宗主惠能大师和神秀大师修行风格的差异。这里面有太多值得研究的问题。

我们看神秀大师的偈子:“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身是菩提树”,这是表明神秀大师戒定功夫已有很高的成就,身体已经修炼成非常调柔的道器,不像我们的身体只是烦恼的载体;“心如明镜台”,说明神秀大师的止观功夫极其深湛,心地光明,内外通透。“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但还是自他相对待的凡夫状态,还没有打破根、尘、识互为因缘的分别心机制,所以心地不得真实清净,需要勤修止观来对治妄念。这是神秀大师向五祖大师汇报他几十年的修行成果。

那么问题就来了。五祖大师是传佛心印的法身大士,他每天讲的开示都很明确,而且根据记载,五祖大师是东山法门的开创者,座下常逾千人,影响遍及南北,显然非常善于教学。但是,神秀大师随师修行几十年,教理精熟,居然只到门外。非但如此,寺院里有几百人跟他学习,还都不及他的成就。现在我们自称是六祖大师禅法的传人,难道我们就天然地没有落入神秀大师的误区吗?说到这里,大家就应该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我们有没有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走神秀大师而不是惠能大师的修行路线?如果是的话,这辈子大家就不要奢谈开悟了,基本上没有机会。神秀大师十几岁出家,是五祖大师其他徒众的教授师,修行几十年,到了五祖大师晚年的时候,他还没有实现突破。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心灵污染这么严重,有什么机会突破?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蛮沉重的,想到这里我身上直冒冷汗。

我们看看六祖大师如何评价神秀大师的修行。神秀大师对惠能大师也是很尊重的,所以他派志诚禅师去向六祖参学。一天,志诚禅师混在大众之中来听法,六祖大师就说,今天不讲法,下面有奸细。志诚禅师不得已,只好站出来请教,六祖大师就问他:“汝师若为示众?”志诚禅师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住心观静,我们现在很多人在这样用功啊!有的人动不动就辟谷、闭关、修般舟;还有的长坐不卧,耗腿子;还有的说,一天一座,每座两个小时,三年一定能开悟。这与神秀大师的禅定功夫相比,差得太远了,一天才两个小时。对此,六祖大师怎么说?“住心观静,是病非禅。常坐拘身,于理何益?”这不是禅,是禅病。“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六祖大师明确反对这样的用功。

接下来六祖大师又问:“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听说神秀大师教人戒定慧的法门,不知道他是如何讲的?志诚禅师回答:“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神秀大师的这个表述很通俗,也很精要。“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六祖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我只是随方解缚。“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秀大师所讲的戒定慧真的不可思议,但是“吾所见戒定慧又别”,我不讲这样的戒定慧。志诚问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六祖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秀大师的戒定慧法接引大乘学人,我的戒定慧是接引最上乘的。

“悟解不同,见有迟疾”,因为对法的见解、理解不同,对法的证悟速度就会有缓与急的不同。“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六祖大师讲自己的说法宗旨是不离已经觉悟的菩提自性。如果离开了清净的本心说法,那叫相说,只是依文解义,不是自己的真实智慧。符合逻辑,引证严谨,表达精准,这不是禅宗强调的说法风格。禅宗说法的宗旨是念念不离自性,念念指归自性,令问者当下觉悟自心。“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六祖大师讲的是自性起用的戒定慧法,不是因地基础修行的戒定慧。“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心地无非、无痴、无乱,不增不减,这是六祖大师讲的戒定慧的内涵。此时就不是我们因地的修行了,而是证悟了自心以后,打开了本有的涅槃妙心,戒定慧本自具足,清净无染。这与神秀大师讲的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修行。

我们怎么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呢?是不是先达到神秀大师的境界,然后再学六祖?如果要比照神秀大师的风格来修行,那就意味着不再是顿悟的修行路径,就不可能有机会实现“一超直入如来地”的修行目标。

但如何由凡夫心到自性戒定慧的境界呢?上次我们讲过,六祖大师还是樵夫时,去旅店给人送柴,听人读《金刚经》,一闻即悟,破了本参;到五祖寺舂米八个月以后,到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突破了根尘相对待的现象界的束缚,证得无生法忍;五祖大师深夜给他开示《金刚经》,他说了五个“何期自性”,一悟即至佛地。经由这三个阶段,六祖大师由般若智慧直达本心,得到五祖大师传授的衣钵。然后在猎人队中隐居十五年,成熟一行三昧,后来才在光孝寺落发受戒。其修行次第是典型的先慧后定的顿悟宗风。不是我们时下流行的,强调要因戒生定、因定发慧的教下修行路径。大慧禅师也讲,别人是由定而慧,我是先慧后定。这就是禅宗南宗的般若波罗蜜多法门的特色,是在慧上直入佛智,然后再精修悟后的戒定慧法门。

接下来我们再探讨一下神秀大师的宗风特色。北宗也是禅宗的传承,代表了戒定慧的传统修行路线。相对于教下各宗来说,神秀大师也有优势。

南北朝时期,佛教形成南方尚义学,北方重禅数的格局。到了唐朝初期,这一解行脱节的误区,还没有真正改善。

神秀大师作为禅宗的门下,显然学一切教法都是为明心见性服务的。在解行当中,神秀禅师以行为宗旨,重视止观实践,相对于其他偏重教理的各宗有明显的优势。但是神秀禅师在定慧两者当中,更重视禅定,走的不是笔直的般若智慧的修行路线,而是偏重禅定成就,这是典型的如来禅风格。这是一个迂回路线,不容易在智慧上实现突破。所以,六祖大师特别强调“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

神秀禅师和这么多的五祖弟子,天天在五祖大师座下听闻禅宗心地法门,为什么依然选择传统的戒定慧路线呢?这既有见解局限,也有人的根性问题。先调伏欲界烦恼,获得戒定成就,再深究般若,这是一个自然的、通常的修行次第。正是由于人的根性不同,所以佛陀讲了不同的修行法门,后来形成了这么多的宗派,其中只有禅宗,是顿悟成佛的路线。六祖大师将这一顿悟宗风彻底建立起来,这是极特殊的贡献。

但并不因为我们自认为是禅宗正脉六祖大师的后人,就真是按照六祖大师的风格修行的。以打禅七为例,这显然是禅宗建立起来的修行方式,但很多人居然认为,打七打七,打的是第七末那识。这是典型的错误认知。刚才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关键在于第六意识。当然第七识的转变,是凡圣的分水岭,但是第七识怎么转变呢?它依赖于第六意识的转变。

祖师反复讲在思维上用功,“从闻思修,入三摩地”,都是针对第六意识用功。如果在这些关键的地方,都出现严重的、集体的偏差,怎么可能有祖师问世呢?这就是这个问题的严肃性。

疑情用功,笔直成就

达摩祖师讲,要“舍妄归真”“凝住壁观”。刚才我们讨论,如何从一颗凡夫心到禅者自性戒定慧的高度呢?如何笔直地走般若智慧的路线呢?这就需要研究禅宗的核心功夫——凝住壁观,也就是疑情功夫,这是纯粹的慧观法门,达摩祖师称之为“南天竺一乘无得正观”,是大乘般若智慧与菩提心的绝妙结合。

什么是疑情功夫?疑情要对治的是什么?也就是“凝住壁观”,凝住的是什么?这些问题搞清楚之后,才能把握好禅宗顿悟法门的用功要点。

第一个问题,凝住的是什么?也就是疑情对治的是什么?对治的是第六意识妄念心。通过基础戒定慧的修行,让我们的妄心相对平静下来,然后用疑情功夫把我们极其活跃的、不断缘虑的第六意识心对治住。好比你要准备打仗,要知道敌人是谁;想攻克堡垒,要知道堡垒在哪里;想治病,要知道是什么病。疑情要对治的病,就是第六意识分别心。

第二个问题,知道了是什么病,我们就要知道对应的药是什么,也就是什么是疑情。我们先把不是疑情的排除掉。事实上,一心用功,数呼吸、念佛;思维无常、缘起;观察身心的现象等,虽然都是佛法修行的重要法门,但都不是疑情。

总的来说,只要我们的心是在取舍状态,还有一个用功的对象,就都不是疑情状态。疑情是我们在因地,与实相最为相应的,远离能所、直接体悟本心的用功。疑情本身是没有对象的,是舍离能所对待的禅观功夫。妄心如幻,不应该缘虑;我们的真心本净,也不能缘虑。不缘虑妄心,也不缘虑真心,但也不是安止,这就是疑情用功的特点。药山惟俨禅师讲:“思量个不思量的。”

疑情法门是药,既然是药,就要适度。光这个适度,就够一辈子去把握的。疑情如果粗了,就起不到对治作用,管不住妄念;细了,就成了纠结,这很微妙。我们用了无数辈子的第六意识心,是这么的活跃、这么有力量,你想把它活泼泼地停住,把牛鼻子扭住,功夫可要仔细做。

粗或细都是问题,那么适度的标准是什么?大慧宗杲禅师讲得非常清楚:“才觉日用应缘处省力时,便是当人得力处。得力处省无限力,省力处得无限力。”疑情一旦相应,轻轻地把第六意识凝住,身心便自然安稳。
第三个问题,我们介绍一下从古到今常用的三类话头。

目前用得最多的话头,就是参“念佛的是谁”。“谁”字这一法,非常重要也非常古老。四祖大师见三祖,向三祖大师求解脱法门,三祖大师问他:“谁缚汝?”“谁”字直接问的是我们当下能知能觉的心。也有人参“拖死尸的是谁”,还有“打妄想的是谁”、“坐禅的是谁”、“想开悟的是谁”。一切起心动念处,都可以反问:能起心动念的是谁?直下反观,当下凝住妄心。对于这类问题,一切语言答案都是古人反对的。

六祖大师问大众:“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那是什么呢?神会禅师机灵地回答:“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便被六祖大师当众呵斥一顿。要知道,这类问题都是最关键的生命本真问题。提出问题来,又不要语言逻辑上的答案,目的就是要引发参悟本心的疑情功夫。“念佛的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让心保持在这个“想知道”的疑问状态。就用第六意识的功能,来对治住第六意识妄念,这是很巧妙的慧观功夫。

第二类话头,“是什么?”六祖大师问怀让禅师:“什么物?恁么来?”雪峰义存禅师座下弟子千人,他反复提的话头也是“是什么?”。这个“是什么?”,问的是我们的本心。这一类的话头,是由一位已经觉悟了自心的祖师,站在佛智境界给我们提出一个以我们的智慧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让我们把这个疑问放在心头来研究参悟,把第六意识凝住,以祖师的禅心接引我们直入般若慧海。

第三类话头,“为什么?”最著名的就是赵州和尚的“无”字公案。有人问赵州和尚:“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和尚回答:“无!”学人又问:“上至诸佛,下至蚁子,都有佛性,狗子为什么却无?”赵州和尚已经觉悟,是传佛心印的专家,他为什么说狗没有佛性呢?在语言上,他与释迦牟尼佛说的正相反。站在二元对立的思维心角度,二者所言应该是一对一错。但两个人具有同样的佛心,不可能互相对立。世尊说众生皆有佛性,这是佛教立教的根本,是尽人皆知的常识,是佛教的真理。为什么赵州和尚却说狗没有佛性呢?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疑问不断提起来,时时放在心里。把那个老想找知识性结论的极其活跃的第六意识心凝住,这是要点。一旦你有过一两次功夫相应的感觉,这事就好办了,因为你找到了参禅用功的方法。

1995年冬天,我第一次去柏林禅寺打禅七,老和尚在无门关禅堂里提倡参“无”字公案。小参时,他鼓励我向壁立万仞处去参究,听得我一头雾水,当时老和尚庄重威严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后来大量地看经教和语录,有很多年,怎么看都看不明白。问题出在用思维心、用发达的理性去找疑情,越找越远。

我出家后的一天,大概是2002年前后,明海大和尚正在问禅寮老和尚的办公桌前找文件,我向他请教,赵州和尚的“吃茶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和尚的回答虽然很经典,但当时我并不认可,没有解决我的问题,只好把疑问继续放在肚子里。几天以后,在离开问禅寮时,我转身向虚老坐像打了个问讯,突然间疑情飒然而起。所以说一个理性发达的现代人,想搞清楚什么是疑情并不容易,但只要认真研究,也一定能找到感觉。

生起疑情的条件

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个重要的问题,疑情生起都需要哪些条件?并不是说我们理论上知道了第六意识是关键,疑情很重要,疑情就能生起,没这么简单。“众因缘生法”,疑情生起也需要很多条件。结合古人的开示和我自己这些年的学习,我认为有六个方面很重要。

第一个条件,要有大信心。这个信心不仅仅是信三宝的加持,还要深信自心是佛,此心具足一切功德。而且,你还要相信祖师的禅法是最高妙的,运用祖师禅法,能让我们此时此刻迅速打开成佛智慧,并且相信一生就能成功。这些信心,要经过大量地学习和体会才能真实建立起来。没有这个信心,参禅基础条件就不具备,就没有力量引发疑情。大信心是一个重要前提。

第二个条件就更重要了,要有明确而深入的般若正见。通过对大乘经论、祖师语录的学习,对于佛法、对于般若智慧、对于身心世界的认识,乃至对于修行的路线也都非常清晰,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用功。真切地知道身心一切现象皆非实有,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才是宇宙的主人,才是我们生命的主人公,从生到死都是它在起作用,把它打开来才是真正最重要的工作。同时,通过对教理的学习,我们既知道思维的可贵,也知道思维的局限。般若正见要学准学深。准确掌握般若正见的标准是什么呢?最现实的,就是权威古德的注解能看懂,不同的经论能互相印照,非常清晰明了;并能转化为自己的修行实践,认知和用功都很明晰。随着正见的持续深入,我们才能建立真实的、准确的、坚定的信心,并能主导参禅用功。

第三个条件,要有成熟而有力的菩提心。就是立志要完成自己的觉悟,立志要成佛,立志要度众生。生生不息的、成熟而有力量的道心,需要全面的熏修——大量地诵经、持咒、忏悔、发愿、践行六度四摄等大乘法门,渐次养成稳定的道心。

第四个条件,古人称作大愤心。就是决志要明了此心、直欲成佛的大精进心、大决断力和勇气。没有大愤心,疑情就没有力量。

第五个条件,戒行清净,身心调柔。如果我们欲望很粗猛,妄念太坚固,烦恼很纠结,显然修行就不会有力量,没有条件维持稳定的疑情。所以,在戒定精纯、身心调柔的综合修行上,要具备良好的基础。

第六个条件,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参禅课题。一要耐心参访请教善知识,二要大量阅读公案语录,仔细尝试、体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话头或公案。虽然疑情功夫是一样的,但不同的公案和问题,对不同人来说,效果会很不同。这既与每个人过去的修行经历有关,也与今生的性格和心理习惯密切相关,能真实、稳定地引发疑情的话头才是适合自己的。

上述六个方面,以般若正见为核心、为关键、为引导,就像汽车的方向盘一样,稍有偏离,就会陷入误区。

信心方面,稍微信错就会后果严重。比如,不少人认为:前念已过,后念未生,现在这个没有明显妄念的心就是佛心,就是真如,只是我们保任不住。这样说当然大家都很高兴,容易启发信心,但在深厚的无明妄想上,又怎么可能让相对清净的心境稳定住呢?我们今人粗浅的清净心与神秀大师相比可差太远了,对于神秀大师“心如明镜台”的境界,五祖大师依然批评其“只到门外,未入门内”。真实开悟的人,五祖大师讲:“若如是见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这才是见性的标志。所谓见性,一定会有一个身心巨变的过程。

再比如,欧美有些文化精英学禅很用功,加上他们为人处事的基础修养大多很好,很多人在修学中也有一些很深的体会,于是就误认为自己已有觉醒体验。其实大多都是些相似的心理经验,到底是什么就不好说了,这需要认真辨别。有些认为自己已经开悟的人,面对生活时却会更敏感,更纠结,更容易痛苦。有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不是禅宗的开悟,只是妄心相对安定的状态。进而欣静厌动,在生活中当然会更容易感受到压力,更容易产生烦恼和各种心理问题。真正用功相应的人,哪怕只是疑情功夫到位,在生活中都会是身心自在,更不用说开悟的人了。这就是因为没有正见的引导,信心信错了,把妄念相对平静的些许定心信成了真心。于是,就会产生各种问题,执取定心,欣静厌动。如果不肯放下,轻者不再有进步机会,重者还会堕入邪道。

般若正见方面。学了一些经论,然后就雄辩滔滔,也是普遍的偏差。这就是六祖大师批评的,虽然能够解说经论,但是执著于“广立道场”,终日“说有无之过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得见性”。所以,仅仅停留在思维层面理解佛法,而不去指导自己深入破除妄念,不在观行实践中落实佛法知见,根本无法真实见性。这类偏差,从古到今都很严重。这也是禅宗强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原因。

菩提心方面。如果过度强调世俗菩提心,不断发动利他的事业,而全然不顾自己智慧的开发,也会出现严重偏差,这种现象很普遍。现在居然有人做了一些利益社会的人天乘菩萨行,就认为自己超过了祖师,说祖师的菩提心不够,修的是小乘。菩提心如果离开了般若正见,终生忙着利他的善法事业,这正是五祖大师所批评的:“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这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很多人的修行写照吗?离开了般若智慧的开发,是做不到真实而纯粹地利他的。没有般若正见的主导,稍微一偏就离开了正法。

大精进心方面。与般若智慧相应的才是正精进。现在有人动不动就要闭关,还要闭黑关等等,很容易走入误区。

戒定精纯,身心调柔,则容易住在禅悦法喜中,执着于乐受。坐在那儿很舒服,认为自己是在修行,其实是在浪费时间。

以上这些情况,都是常见的误区,需要仔细辨别规避。只有在这六个方面综合善巧地用心,才能引发有力量的疑情。同时还要随时拣择,随时调节,进退自由,以对治聪明狡猾的第六意识心。这样才可能笔直地走在实证般若智慧的正路上。

憨山大师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南京栖霞寺云谷禅师座下参加禅七,同时负责每天早晨去集市买菜,他疑情功夫用得很好,他说自己在集市上如入无人之境。这就是禅宗用功得力的自在状态。

再进一步,能够昼夜用功,哪怕睡觉,功夫都用得很好,能够昼夜不打失。不疑而自疑,不参而自参。这才是功夫成熟的标志。

这就是笔直的参禅用功,直到有一天,妄心忽然顿断,发明本心。所以说禅宗用功很明确,路线很清晰,路径是笔直的,关键在于要认识准确,条件具足,然后引发疑情,深入用功。

明确宗旨,准确评估,调和用功

生活禅提倡禅戒并重、禅教并重,与传统的祖师禅相比,特别重视基础修行。这是为了契合这个时代禅宗学人的根机,目的是成熟菩提心,调柔身心,为准确、深入、稳定地参禅打好基础,而不是要在戒定路线上一直走下去。我们可以借鉴南传佛教丰富的止观法门,这是为了调伏粗心烦恼,不宜追求深妙禅定,更不能希求小乘圣果,只为深入参禅而服务。

生活禅有顿渐融合的风格,我们对此应该辩证地来理解。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戒定基础,身心很浊乱,妄念很粗猛,习气很坚固,这时就很难生起疑情,或者疑情飘忽不定,难以稳定深入。但是如果我们只强调在基础戒定慧三学上用功,而忽略了疑情才是禅宗的核心功夫,那就意味着我们走的是神秀大师的路线,而不是六祖大师的顿悟法门,那就犯了根本宗旨的错误。

因此,我们要不断明确修行宗旨,然后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搞清楚自己正处于哪个修行阶段,目前修行的重点是什么,在准确认识的基础上,综合而协调地用好这些法门。参禅的效果如何,就看每个人的善巧和精进了。

好!感谢大家,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
 
2017年讲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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