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大大不同于佛陀的时代，但关乎人类生命的根本问题仍没有改变。当物质资源极度丰盛之时，当人的物欲充分满足之后，生命的方向应该在哪里？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佛陀出家修行的经历，也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两千多年前，在印度北部富饶美丽的迦毗罗卫国，净饭大王仁慈英勇，王后摩耶夫人贤淑端庄，两人感情深厚，过着幸福安乐的生活，唯一的缺憾是多年来膝下无子。
 

在一个吉祥的夜晚，摩耶夫人梦到一只光明圣洁的六牙白象，从容地进入自己的体内。几天后，她便发觉有了身孕。太子悉达多出生时，天降祥瑞，大地动容。净饭王请了八位预言家来为太子看相，七位相师认为太子将会成为最伟大的君王或者觉悟真理的佛陀，另一位名叫憍陈如的大臣断定太子不会成为君王，只会成为觉悟的佛。这些预言令国王既自豪又忧虑。
 

童年的悉达多不仅智慧超群，而且待人慈悲。他出现在哪里就把祥和带到哪里，很快赢得了身边臣仆的爱戴；他生来举止庄重，甚至净饭王也会不由自主地对儿子心生敬意；他心地清净凝定，经常处在超然的状态中，这令国王有些担心。


迦毗罗卫城遗址
　　
这一年的春天，国王带着年满12岁的太子和大臣们到乡间参加播种庆典。初春的田野风光宜人，农民们在辛苦劳作，汗水浸透了衣裳。犁耙掀起的泥土中，爬满了各种昆虫，小鸟欢快地啄食着虫子。自然界生息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了睿智仁慈的太子，令他陷入了沉思——农民因长年劳苦而脊背弯驼，泥土里翻滚的幼虫纷纷丧生于鸟腹，而小鸟会被老鹰捕食，老鹰又死于猎人的弓箭，没有一个生命不是生活在危险与伤害中……
 

悉达多自然盘坐在树下的草地上，细密地思索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助令他痛彻心扉，也引发了他对生命困苦的真挚同情。他一心沉浸在慈悲中，忘却了身外的世界。
 

参加完庆典的国王和大臣找到了正在田边端坐的悉达多，发现宁静沉思中的太子肃穆而圣洁，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从此以后，太子经常端坐沉思，对身边的欢乐越来越淡漠。看到太子越来越厌倦世俗生活，想到相师们的预言，净饭王疑虑重重。

 

为了防止太子萌生离家修道的想法，国王为太子建造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把他圈在金色牢笼之中；选拔了很多美女和乐师来陪伴太子，丰盛的宴会常常通宵达旦；还令太子迎娶了执杖大臣的爱女耶输陀罗。耶输陀罗美丽聪慧，与太子恩爱有加，后来他们还生下了小王子罗睺罗。但是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并没有令太子沉迷，他对生命问题的思考愈发深入了，这让太子陷入了无以自拔的忧郁中。他深爱父王，也非常尊重耶输陀罗，珍爱儿子罗睺罗；他明白父王和人民对自己的期待，对于成为一位优秀的国王，他无所畏惧。然而，即便成为全世界的王者，也无法解决生命中存在的种种重大问题。冥冥之中，一个更加重大的使命在心底不断召唤着他。
　　
后来，悉达多三次出城，分别遇到了步履蹒跚的老人、生命垂危的病人和死后出殡的亡者。这些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老、病、死的困苦，深深震撼了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到底什么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悉达多第四次出城的时候，见到一位游方的沙门，这位沙门清净出尘的气质深深打动了太子。摆脱琐事的牵累，一心探求生命的真谛，这样的决断在太子心中更加坚定了。


敦煌壁画：四门出游（局部）

“父王！请允许我离开王宫，去寻求不死的智慧。”太子终于向净饭王说出了内心的诉求。
　　
“悉达多!快放弃这样的想法，罗睺罗才刚刚出生，我已年老体衰，国家和人民都需要你的保护啊！请担负起你的责任！所有人都相信你能成为最伟大的国王。”
　　
“父王！即便我能打败一切敌人，可我不能打败衰老、疾病和死亡，人民依然会苦难重重，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悉达多!没人能战胜衰老、疾病和死亡，只要你一心守护家族和臣民，所有人都会因为你而幸福，你怎么能不为大家考虑呢？”
　　
“父王！正是为了所有臣民都能获得真正的安乐，我应该勇敢地去修行，请相信我能打开智慧的大门，解脱老、病、死的束缚。”
　　
“悉达多！耶输陀罗和你的母后都如此爱你，想想她们会有多么伤心，你真的要弃她们于不顾吗？！”
 

“父王，伤心会结束的！”说到这里，念及父王、母后和妻儿将会面临的痛苦，太子不禁失声痛哭！净饭大王也老泪纵横。过了许久，太子抬起头，坚毅地请求：“父王!请答应我成为沙门。”净饭王默然不语。悉达多庄重地跪在父王面前，托起父王的双足，将额头深情地贴在父王的足背上。再三礼敬了父王之后，悉达多黯然退出。
 

为了最后一线希望，净饭王安排了更多的美女和乐师来取悦太子。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欢宴后疲惫的宫女们在太子宫中横躺竖卧，顿失白天的亮丽。太子为熟睡的耶输陀罗和小罗睺罗掩好衣被，果断地走出房门。他唤醒熟睡的马夫车匿，骑上白马，悄然离开了王城。他们离开了家乡的国度，来到云游僧侣聚集的森林。太子脱下华贵的衣服，让车匿换来普通沙门穿着的破烂衣服，又用佩剑割下自己的长发，请车匿交给父王，从此开始了生命觉悟的伟大探索。
　　
年轻的悉达多看透了宫廷生活的虚妄浮华，用全部的热忱去探求生命的真相。对于现代人来说，当心为物役成为通病，当世俗生活令人形神俱劳时，不妨驻足静心，思考一下生命最本质的问题。

原载于《环球人物》杂志

“佛陀故事”专栏

2018年第2期